第120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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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苏锦绣抬手捶打他的胸膛,哭声更烈,却依旧是无声的哽咽。
  闻时钦这才惊觉异状,他伸手在她背上轻探,蹙眉疑道:“并未点你哑穴……阿姐,你竟不能言语了?”
  她含泪点头,用口型无声道:“……也看不清了。”
  苏锦绣未及展卷细数那本杂记,便知页册定然又减了不少。那书页与她性命休戚相连,他每添一桩恶事,纸页便会悄然消减,更何况她方才隐隐听闻了弑君之事。
  闻时钦抱着她,细细剖白了前因后果:如何暗助岑衡揽权,如何遣佯装堕入彀中,实则暗调兵马,运筹帷幄。
  岑珩初时便属意于他,欲引他为臂助。奈何闻时钦本是只想携她远遁尘嚣,避却这朝堂风波,原是不愿蹚这浑水的。可偏生那时,得知她身陷宫禁,闻时钦才惊觉这是一场君心难测、非死不休的死局,帝王一旦起了疑心,唯有以死谢罪方能平息风波。不如釜底抽薪,破此死局。
  他与岑珩、易如栩合谋,行此凶险之事,更利用了她在摘星阁上那一场撕心裂肺的恸哭,令皇后深信不疑,误以为那队人马真是他所遣,才这般掉以轻心,给了他们可乘之机。
  她静听全程,心头百转千回,竟不知该为他死里逃生而喜,还是为这步步惊心的谋划而涩,唯有缄默以对。
  纵是为了护她周全,那些染血的抉择亦成了既定的事实。前番是昏沉高热,此番竟落得喑哑目盲的境地,那下一次呢?
  冥冥中似有推手,将他们步步推向无可逆的宿命。这杂记的损耗与他的恶业同步,每一次折损都对应着她日渐衰微的生机,那下一次,自己是否便要油尽灯枯,从此与他阴阳相隔?
  闻时钦不知她心中所想,只大手一揽,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自己胸膛,掌心轻拍她膝头以作安抚:“莫怕,莫急,定是前番急火攻心所致。我守着你,这便遣人遍访天下杏林圣手,必能医好你,阿姐莫慌。”
  他低头,频频吻去她眼角的泪,温声软语不绝。苏锦绣在他坚实的怀抱里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,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安定,倦意袭来,终是再度沉沉睡去。
  数日后,苏锦绣目力竟渐复清明,可喉间却仍无声。
  她倒也渐渐接纳了喉间失语的沉寂。
  无声也好,那些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,都可暂且藏于静默之下,不必强作应答。
  是日无言,二人各自为对方敷药后相对而卧。
  今个苏锦绣实在倦怠,白日在华韵阁奔波竟日,诸事皆需以纸笔书于琳琅,托她置办绣庄绣材事宜,归来时早已身心俱疲。是以未与闻时钦作无声闲谈,便沉沉坠入梦乡。
  夜半梦回,忽闻身侧一声低唤:“阿姐……是怨我么?怨我……利用了你的痛哭?”
  苏锦绣倏然睁眼,于昏灯残影中望见他眼底的惶然,抬手抚上他的面颊,随即张口,以清晰的口型无声道:“我未怨你,只是近来心绪纷乱,想多静静,话少了些。”
  让她心神不宁的,是近来频发的梦境。
  梦中总有一个陌生的他,非是初入绣巷时的模样,更像是一个她从未识得的身影。那身影一靠近,她便觉心口绞痛难忍。
  “静可以,阿姐。”闻时钦连忙应声,“但别一个人静,别离我太远,好不好?我们可去云栖园闭门静居,可往落霞山结庐听雨,亦可泛棹莫愁湖,枕波而静。你若点头,我即刻备马,今日便带你出发,好不好?”
  苏锦绣见他眼底仍有惶然,便知他是误会自己仍在怨怼。她无法出言辩解,只得轻轻颔首,随即侧身挪近,蜷身钻入他怀中,以这般亲昵的姿态消解他的不安,又抬手轻拍他的背脊,无声安抚。
  头顶传来他如释重负的轻叹,温声道:“阿姐,岑珩已准了我的辞呈,这乌纱帽总算彻底卸下了。咱们终于能自在逍遥,先从何处游起好?”
  闻时钦伸出手,在她眼前轻晃:“一为临安,二是姑苏,三乃浔阳,四为宣城。”念及此处,他语气里添了憧憬,“临安有西湖晴雨皆佳,苏堤春晓柳丝垂。姑苏寒山寺的钟声可涤尘心。浔阳长江畔可览孤帆远影。宣城敬亭山孤高映云,桃花潭水深千尺,也宜静心。”
  他每说一处,便伸出一根手指,末了补充道:“这些地方皆离京不远,路途安稳,你若喜欢,咱们便可慢慢游赏。”
  苏锦绣凝眸细思,临安的秀色倏然浮现在眼前——黛瓦粉墙映碧水,画舫凌波穿桥洞。
  江南好,风景旧曾谙。
  她抬手指向他的第一根手指,选了临安。
  第100章 檀净观 旧劫逐云去,旧忆坠山真。……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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